第67章 死神-《亡灵的送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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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者自欺欺人,这是因为他们无力反抗外界施加在自身上的巨大痛苦和压力,只能靠自欺欺人来寻求精神上的解脱;但南做不到这一点——他身体内每一条血管都在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在传达着一种危险的挣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理解到的事实,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束手无策的可笑境况。

    一个村子的人民生活是否能安康,维系在村长本人品德是否高尚上;一片领地的人民生活是否能安康,维系在当地最高领主之上;一个国家……

    “不……不,不,我越界了。”从近乎疯魔的臆想中醒过神来,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总算明白自己的思维接触到了什么样的禁区,他赶紧强行中断了思想上的狂奔,将这危险的东西埋进心底。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连绵无尽的高耸城墙时,时间已接近下午四点。又走了一段,蜿蜒的小路融入平坦的、宽敞的大道中,道路上也渐渐出现行人的踪迹。

    格洛丽亚仍旧做女行者打扮,倒是安格斯那身斗篷怪人的造型颇为引人注目。

    哈罗德城作为伍德山脉沿线城市中最繁荣的一座,其人口接近五十万,道路四通八达,又有运河穿城而过;来往商队络绎不绝,外地涌入的流动人口也有好几万。离那绵延无尽的城墙还有两公里以上路程,城郊处的繁盛就已可见端倪。

    大片的土地被平整出来,搭建出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区,虽说卫生情况堪忧,但在大道两侧空地上凌乱摆设的地摊、脏兮兮的食物贩售点、跑来跑去的孩童,仍能让人感受到勃勃生气。

    普通骡马与奇形怪状妖兽组成的大车队从一行四人身侧穿过,赶车的车夫和随队的伙计们冲格洛丽亚的背影吹口哨,走近看清楚飓风女士的正面后又故做正经地把脑袋板回去;坐在平板货车边缘的异族女性嘻嘻哈哈地冲陆行鸟背上的东调笑,往俩兄弟身上扔吃剩的果核——他俩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到底底子好。

    兄弟俩没敢回应,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车队的速度比他们快,很快将他们甩到了身后,那些银铃般的笑声远去,哥俩个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除了成员精悍的冒险者、商队,道路上也有不少平民,能在这种天气出门的人家都是比较宽裕的,至少衣服比较厚、也比较干净。安格斯的斗篷怪人造型最多地吸引了这些平民的注意,边赶路边冲这边张望,走得老远了还在频频回头。

    走近棚户区,道路两侧叫卖的商贩吆喝声响亮起来,各色食物的香气也很积极地往行人的鼻翼边钻。东睡了十几个小时,嗅到香气后忍不住往那些摊点看过去,数秒后,他死心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看向前方道路尽头的城门——他的视力还算不错,摆弄食物的那一双双粗糙的双手指甲缝里厚厚的黑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越过棚户区,城墙下的大段严禁搭建棚户的隔离带上出现了成片的营房,各处营区还插满了带有不同贵族家纹的三角旗,大约是前往切斯特前线的各家军队的临时营区。视点比较高的东张望了一番,认出了其中几家,倒是没有看到贝内特军团……军队不可能穿过伍德山脉行军,大约还在路上。

    军队营区比棚户区整齐一点点,当然,也就是一点点——稍微划分了各家之间的区域、商贩人数少了一些、地面堆积的垃圾少了一些,仅此而已。

    格洛丽亚身材高挑,修身的精灵族轻便服完美地勾勒出诱人曲线,再加上那头漂亮的红色长发,老远地那些靠近大道的营地就有执勤的士兵冲这边吹口哨;等到一行四人走近后,那些吹过口哨的士兵脸部抽搐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晰,一个个无趣地别过头去……

    托莱兄弟深深地把脑袋垂了下去,士兵冲飓风女士吹口哨很不礼貌,不吹口哨了,他们又觉得更不礼貌了……

    格洛丽亚本人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些,神态自若地左右顾盼,偶或跟安格斯说几句话。

    作为最靠近前线的城市,哈罗德警备森严,虽有数个路过的军团驻扎在城外,入城时的盘查仍旧十分严格;四人在城门外等了一会儿,走在他们前面的商队才检查完毕,轮到他们四个后,城门守卫警惕地将托莱兄弟从头打量到脚,又粗暴地翻了下陆行鸟屁股后面的行李架,忽略了身为女性的格洛丽亚,将斗篷怪人安格斯团团围住。

    “把斗篷摘下来!”城防队的士官很不客气地喝道。

    托莱兄弟紧张地对视一眼,他们担心的自然不是末日审判——好在让他们恐惧的事儿没有发生,安格斯从斗篷里伸出手,纤细漂亮的手指看得守卫们眼神发直,等到他摘下兜帽,这些守卫们眼睛直接就定住了。

    不管看几次,安格斯·末日审判的脸仍旧能让人心中一跳、呼吸漏拍;看习惯了的托莱兄弟都是如此,就更别提初次看见的人了。

    原本嘈杂的城门附近为之一静,通过检查的商队有人好奇地往后看时,安格斯已经施施然罩上兜帽,只见一群城防队的守卫直愣愣地傻站在那儿,暗地嘲笑。

    “我们能过去了没?”格洛丽亚喝道,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安格斯的身份曝光的,六十年前的通缉令,有记忆的人都死光了,新生代争名逐利还来不及,哪还会去留意尘埃埋葬的历史。

    “啊、好的,好的。”从震惊中醒过来的城防队士官傻笑着点了点头,但没让开路,“这位……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隐晦地扫了下安格斯平坦的胸口,眼角一抽,大约是惋惜这样的相貌居然不是个女的。

    “安格斯。”格洛丽亚已经不耐烦地抖腿了。

    “哦——哦,安格斯先生是吗,你们是路过本城呢,还是要长留?”城防队士官没理会格洛丽亚的焦躁。

    “路过!很快就走!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格洛丽亚大约快暴走了,知晓这位女士脾气的托莱兄弟冷汗都淌成瀑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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