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晚宴-《亡灵的送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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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之家谈亲情是可笑的,东也十分明智地稍稍夸赞了一下未见过面的城主千金,便附和着拉格伦无边无际地吹嘘起来——这种吹嘘毫无实际之处,连稍稍介绍下城中的主要势力人物拉格伦都不会干。难耐的互相敷衍时间过去后,晚宴正式开始,口干舌燥的两方都松了口气。

    宴会场所布置在正厅,犹如大礼堂般的厅堂里铺了红色短绒地毯、排开两列长桌,演奏乐曲的歌舞团已经就位,在正厅一侧演奏优美乐声。托莱兄弟在拉格伦指派的女仆带领下进入会场时,客人已经入场了大半。

    端着精美酒杯的绅士们、优雅的女士们,或三三俩俩、或成群结队地集聚一处,其间有不少穿着军官制服、佩戴着军衔徽章的男子,大约是驻扎在城外那些家族军团中的士官。正规军到了这个地方巴不得能马上飞到前线,只有这些打着主意混功劳又不愿意去付出血汗拼搏的家伙才会如此悠闲。

    “东!”

    托莱兄弟找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刚站定,杰夫·桑德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东循声看去,就见拉格伦的某个手下正带着他的校友走了过来。

    “真高兴你来了。”杰夫与东亲密地握下手,又给了南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亲爱的南,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多亏了你照顾。”

    “不,杰夫,倒是威利帮了我不少……”

    南与杰夫寒暄时,东冲那名护院笑着点了点头,那家伙有点儿莫名其妙,干笑了一下后奇怪地离开。

    “……那家伙远远不如看起来那样有气魄。”东摸着下巴目送那名护院离开会场,心里嘀咕上了,“要证实我的身份和我说的话有许多方法,他却选择了这种最蠢的招数……这家伙是怎么被一城之主重用的?”

    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看起来很美,实际上也就那样。外地来的家族军团军官们聊了没多久就开始扯起关于这场晚宴的“主角”珍妮弗的话题,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能聊的也就是这个;绅士们又继续那种弯弯绕绕的炫耀财力方式,比如赌博输了多少、马场养的名马在什么乱七八糟的赛马比赛里夺得了名次、又或是情人多么任性麻烦之类;贵妇们谈的则是永恒的老三样:服饰、珠宝、家人——孩子和丈夫。

    偶尔参加一次这种所谓高档次的宴会,或许会为这无处不优雅、无处不耀眼的奢豪富贵气息所迷惑;若是长久地参与其中,那就是种对精神上承受力的挑战。托莱兄弟与杰夫·桑德利聊完了童年和他家的弟弟,基本上就没什么共通话题——东还能虚以委蛇,南就忍不住面现无聊和焦虑了——别误会,并不是担心安格斯,而是担心安格斯干了什么。

    座钟指向九点时,这场晚宴的主角——别误会,不是什么珍妮弗,而是咱们的城主大人帝福尼·林赛,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了。

    音乐开始变得庄严隆重,会场正中表演的舞娘们也纷纷退下;正厅一侧的灯光忽然大亮,下方走出两排美貌年轻的女仆;这些女仆进入场中散开后,帝福尼·林赛携带着他的情人们和今夜晚宴名义上的主角珍妮弗小姐走了进来。

    帝福尼·林赛正式的妻子已经过世多年,袭爵的长子也被送到王城苦读,城主府的后院彻底成了他那些情人们和庞大的子女们的天地。当城中较有身份的贵族迎上前去与城主大人问候寒暄时,站在角落里的托莱兄弟就听到附近有人以刻薄的语气窃窃私语,“看啊,咱们的城主大人的情人队伍又壮大了。”

    “他今年有三个女儿成年了吧?”

    “不不,是四个。又可以招揽不少俊杰女婿了。”

    杰夫也听到了这些话,不过他看起来好像耳朵出了问题一样,毫无知觉地对东说道,“我向城主大人提过你的名字,东,我们的城主大人也想见见你。”

    “不着急。”东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一会儿再去……嗯?”他狐疑地看了看周围,“是我忽略了什么吗,杰夫,似乎忽然安静下来了。”

    小几百号人集聚的会场,即使只是窃窃私语也会嗡嗡作响,更别提还有音乐声、笑声、招呼侍者的声音等等;但这会儿会场就是明显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角落里的他们也能听见重重人群阻隔之外帝福尼·林赛的声音。

    “……我的新朋友安格斯先生初次来到哈罗德,我告诉他我们的哈罗德是如何的欢迎客人来临,但安格斯先生似乎并不了解我的坦诚;先生们,女士们,请让我们的客人安格斯先生了解一下我们哈罗德的风情吧,我可不想在他心中留下爱吹牛的坏印象,好吗?就当帮我个忙!”

    只听声音,帝福尼·林赛无疑是个风趣幽默的沉稳男士;人群开始发出笑声,并且善意地开始鼓掌,那短暂的安静也被嗡嗡之声取代。

    南与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悚;他俩顾不上被杰夫怀疑,往前挤了几步看向城主大人所在方向——

    为城主大人与他的情人们所设的特别席位前,一名半秃顶、体型发福、身披华贵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侃侃而谈,周围的绅士们、贵妇们不时因他的妙语连珠发出阵阵欢笑——谁敢说城主大人的话不有趣、并且敢表现出无聊呢?

    ……还真有人敢。

    帝福尼·林赛还站着,他那男女皆有的情人军团自然也不敢坐下;但那一排席位中硬是有人坐下了、还坐在特别刺眼的地方——仅次于主位下首的好位置;这个人一身白色滚金边长袍,肩头上随意地披着件火狐大氅,柔顺如丝绸的黑发随性地流淌在胸前,完美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就那么漠然地坐在那儿,连敷衍的假笑都懒得做。

    别说贵族、贵族们忍不住扫过去的视线,就连帝福尼的情人们也不住地偷看他;有的目光是惊艳、有的目光是不满——这家伙是什么来路?如此地不讲究礼仪?

    “这家伙不是主动来这儿的吗!他这是在干什么啊!”东冷汗都下来了,近乎抓狂地低吼道。

    南反倒是隐约松了口气,“不,哥哥……如果他对城主大人亲切又温柔……我觉得更可怕。”

    “呃……”东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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